9月28日,英鎊對美元匯率為1︰1.06。此前有記錄的英鎊最低值是37年前,1985年的1英鎊兌換1.05美元。不過在兩天前,英鎊曾短暫跌破1.04美元,創下了紀錄最低位。
英鎊對美元的跌勢,是這一年來的主要趨勢。僅今年以來,英鎊對美元已累跌超過兩成。由于美聯儲激進加息,美元強勢上漲的形勢難以改變,在這種情況下,任何一國貨幣匯率的貶值都不意外。
比照同樣連續下跌且跌幅不小的日元,英鎊的下跌幅度實際上相差無幾。但不同的是,日本央行并未跟隨美國的加息步伐,至今仍維持負利率沒有改變,而英國央行早就開始了加息。就在9月22日,英格蘭銀行還宣布加息50個基點,并表明未來將持續加息,以整治兩位數的通貨膨脹。
雖然有人將英鎊本輪下跌的原因之一,歸于上周美聯儲第三次加息75個基點,但一方面英格蘭銀行幾乎同步加息,另一方面在英鎊大幅下跌的這幾天,歐元和日元等貨幣的跌幅并沒有英鎊這樣嚴重,那也就意味著英鎊暴跌,與英國自己的處境有不小的關系。
在美聯儲強硬加息、俄烏沖突、新冠疫情未去的大背景下,英國經濟面臨著嚴重困境。通貨膨脹已高達兩位數,能源危機、食品短缺仍在惡化中,民眾的通脹預期已經形成,其整體經濟已近于衰退。
這種情況下,在英格蘭銀行加息的第二天,新任財政大臣克沃滕公布了英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減稅方案,想要借此刺激經濟、提振信心、降低營商成本。
克沃滕大幅減稅的政策,出自新任首相特拉斯以減稅支持經濟增長的承諾。對于新政,克沃滕高調宣稱英國將由此進入一個新的時代,預計其減稅政策將擴大經濟的供應面,在中期讓英國達至2.5%的經濟增長趨勢。
克沃滕的高調,市場似乎并不看好。對于其具體的減稅政策,人們批評其“完全向富人傾斜”,而減稅后的稅制大體上也只相當于2021年的水平。減稅能否拉動經濟增長,市場廣泛存疑。
更麻煩的是,人們驚奇地發現,克沃滕的這一舉動,使激進的貨幣緊縮政策——加息,與激進的財政擴張政策——減稅直接實現了正面對抗。面對英國的高通脹率,加息是在收緊貨幣,而減稅卻將進一步抬高通脹,與英格蘭銀行的加息政策完全相反。
瑞信董事總經理陶冬表示,英國新首相特拉斯已經制造出了龐大的財政赤字。她一上任就推出能源補貼計劃,以平息英國人對能源價格暴漲和生活成本高漲的焦慮。而這一半個世紀以來最大的財政刺激方案,削減稅率,凍結能源零售價格等政策,即使對經濟增長、消費信心有幫助,但“對熾熱的通貨膨脹不啻火上澆油”。更有甚者,刺激政策制造出來的巨大財政窟窿,最終要通過政府發債解決,而這必須要央行的背書,意味著政府預期央行會繼續量化寬松政策。
陶冬直言,特拉斯和克沃滕的這些政策,只可以帶來一次性的消費和增長,并沒有結構性改革,也沒有新的增長源泉,“花錢過后效果就煙消云散了”。在他看來,英鎊已經嚴重超賣,出現技術性反彈并不出奇。但是特拉斯政府制造出來的財政缺口,卻一時沒有解決方案;新政府與中央銀行之間的不和諧,也看不到改善跡象。
最新的消息是,英國央行已表示不會對當前的狀況“無動于衷”,暗示將準備加息。有市場人士認為英國央行或會持續加息至明年,利率可能高達6%。一旦如此,英國民眾將面臨更大的財務沖擊——數以百萬計的供樓者每月房貸支出極可能增加數百甚至數千英鎊。
在英鎊的世紀動蕩中,市場和英國民眾對新政府的信任,正在被消磨。
董沛